诺贝尔文学奖终身评委马悦然说,没有翻译就没有世界文学。可以说翻译是一项摆渡的事业,无法想象如果没有摆渡之人,我们该如何阅读更多优秀的文学作品,然而除了有文学理想的加护,翻译们也面临着稿费低、工作压力大等问题。本期新浪读书采访了几位来自各个行业的文学翻译:作家、出版人、私塾教师,还有应届毕业生和淘宝店店主,他们用年轻的视角打量理想,通过年轻一代的声音,来理解翻译这一文学事业。

策划 采访:吴纯

陶立夏

翻译、作家、摄影师。已出版《分开旅行》《练习一个人》,译著《夜航西飞》《一切破碎一切成灰》等。

你觉得好的文学翻译的标准是什么?

信与达,让译作和原著产生通感一般的共鸣,让读者觉得如果作者是用另一种语言写作的话,大概也会这么写。

你认为中文翻译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什么?或者你自身需要面对什么问题?

陶立夏:我对这个行业知之甚少,但报酬低是一个吧,这是和整个图书市场相关的困境,电商折扣,纯文学市场的低迷。能坚守翻译质量绝不滥竽充数的编辑很珍贵。

至今听过最好的赞誉或鼓励是什么?

陶立夏:编辑说:又加印了。读者说:立夏,我因为你翻译的《夜航西飞》喜欢上了非洲,也认识了你。 【详细】

屈畅

82年生,乔治·马丁《冰与火之歌》系列主要译者,有著作《巨龙的颂歌——世界奇幻简史》。曾在《科幻世界》任职5年,“史诗图书”公司创办人。

你觉得文学翻译是否有门槛,它与其他翻译种类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屈畅:有门槛。文学翻译与其他的区别在于,它对翻译的“感性”理解能力要求更高。有的门类的翻译要求文字一一对应,语法精准还原,而文学翻译更多的要求能驾驭作者的意图,能灵活运用中文,能揣摩作者的意图并能用流利和灵活的中文语法表达出来。也就是“三分英语,七分中文”,以及与作者的情绪有共鸣。

如今翻译已经很难作为赖以生存的独立职业,对你而言,在精力时间的分配上,是否存在权衡与平衡的关系?

屈畅:对我来说,因为我成立了引进图书的自己的公司,所以自己翻译和推动大家翻译,就是我的事业,赖以生存的事业。

翻译工作会影响你的生活规律吗?这个工作带给你压力吗?

屈畅:在每本书最后的赶工期会影响,因为我对书的修改润色要求非常严格,所以往往整个人都在思考书中的问题,不知不觉就干到半夜。压力总是有的,主要的压力之一就是每每需要更多的时间来打磨。 【详细】

清泉浅井

清泉浅井,原名陈颖,88年生,大学主修日本文学研究,日语私塾教师,译有《深夜食堂》等书。

翻译最大的快乐和痛苦是什么?

清泉浅井:最大的快乐是可以把自己的阅读快乐传递给别人。最痛苦的事是有些忘记怎么用自己的文字表达了。

为什么会想要翻译那位作家的作品?

清泉浅井:断断续续地翻译高村光太郎的诗集,起初是在日本的电视里听到《智恵子抄》诗集中的《天真的话》一诗。被最后一句“那才是智惠子真正的天空呢”击中。而后就迷上这位诗人,了解到他和他的妻子智惠子的传奇爱情,看到他的雕塑作品。这些背景,使我更爱这位诗人了。

你的译作一般发表或出版在什么平台上?

清泉浅井:目前都只在个人微博和微信公众号里分享。 【详细】

郑流畅

郑流畅,原名郑富豪,92年生于汕头,高中毕业,淘宝店主,译作《未知量》等,目前已完成埃内斯汀·施兰特的《布洛赫传》。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文学翻译的,最初出于兴趣还是职业需要?

流畅:我在2011年第二次高考失败,离开学校之后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好,就在一个远房表哥的介绍下,到广州的一家货运站打工。在那半年时间里,我一发工资就会到网上买英文书来看,在百无聊赖之中,就试着把我喜欢的一些小说片段或随笔译出来。那年年底,我家里跟亲朋好友借钱盖了一层楼,负债十几万,我以为翻译比打工轻松,收入也应该高得多,所以2012年一开始,就决定回家专心翻译赫尔曼·布洛赫的《梦游人》。

很多人说要了解一部作品的精髓最好去读原著,翻译总会丢掉一些东西,你是怎么看的?

流畅:我觉得真正优秀的作品是不会因为翻译而失掉精髓的,除非那是错漏百出的翻译。大部分的读者都不懂西班牙文,只能读中文版的《堂吉诃德》和《百年孤独》,但谁会因此否定这两部作品的伟大呢?其实,我所做的翻译工作,主要是通过英语转译其他语种的作品,比起直译,这更会“丢掉一些东西”。我知道一定会受人诟病,但现实的处境很复杂,捷克语作家昆德拉的作品主要是靠法文传播开的,德语作家布洛赫的作品也是多亏了英语世界的赞誉才获得了今日的地位,而我们读到的艾萨克·辛格的那篇精彩的《傻瓜吉姆佩尔的一生》,中文版估计是根据索尔·贝娄从意第绪语翻译的英文版译过来的。托马斯·曼在《约瑟和他的兄弟们》的英文版序言里写道,他不在乎人们说他在这部重述古代圣经故事的作品里使用的语言那么现代,或者带有英文色彩,不是地道的德语,这部作品的媒介是语言本身,他写的是一部语言之作。我认同托马斯·曼的观点,我觉得文学的精髓是可以在各个语种里保留下来的。 【详细】

温峰宁

温峰宁,本名陈冕,90后,毕业于中山大学传播与设计学院,自由撰稿人,译有《黑水灯塔船》。

很多人说要了解一部作品的精髓最好去读原著,翻译总会丢掉一些东西,你是怎么看的?

温峰宁:以托宾为例,他的魅力很大程度上体现在他编织句子的分寸和技巧上,在转换成中文时,有时实在必须将一个绵延的句子拆开,有时候中文又没法将他用寥寥几个单词组成的句子传神转换,总显得笨拙。这些都是会在翻译中丢失的。不过对于许多中国读者而言,译本还是接触外国文学的重要途径。

你最想翻译的作品是什么?现在主要在翻译什么?

温峰宁:我现在在翻译一本社会学访谈录。最想翻译的作品,如果专指文学的话,我想翻译欧茨的中篇《黑水》和短篇集《婚姻与不贞》——这还是因为青年时期的阅读会一直留在你心上,让你一直挂念。 非文学作品的话,我想要译Hall Carpenter Archives Gay Men's Oral History Group的作品Walking After Midnight。这是英国第一本男同性恋口述史,目前也有在参与广州老年同志口述史的项目,也有进行相关研究,挺想将前人的经验译介过来。 【详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