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扎卡维何以令“伊斯兰国”崛起

2017年03月20日16:07   新京报
《黑旗:ISIS的崛起》   [美] 乔比·沃里克  钟鹰翔  中信出版社《黑旗:ISIS的崛起》   [美] 乔比·沃里克  钟鹰翔  中信出版社

  长期以来,人们一谈到恐怖主义,近乎本能地就会想到恐怖主义的精神符号——本·拉登的形象:长长的胡须,深邃的眼睛,一袭白袍或一身迷彩,形影不离、缴获苏军的AK-47步枪。但很少有人注意到,2004年6月,美国将扎卡维列为与拉登同样危险的恐怖分子,缉拿的赏金高达2500万美元。比起沙特流亡富翁拉登,出生于约旦的扎卡维是一个更加血腥与残暴的恐怖分子。而且,他可以被看做是“伊斯兰国”的精神缔造者。

  但是,扎卡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何以成为“伊斯兰国”的精神缔造者?人们对此知之甚少。2016年1月,我在哈佛大学校园书店第一次见到《黑旗:ISIS的崛起》,便被它详实的史料、精彩的内容与独到的分析所吸引。作者乔比·沃里克以文学的笔触、历史叙事的方法描述了约旦籍恐怖大亨阿布·穆萨布·扎卡维近乎传奇的一生。然而,它并非一部简单的个人传记,而是通过对一个人命运轨迹的勾勒来揭示“伊斯兰国”这个恐怖王国的崛起之路。

  激进与狡诈:扎卡维比拉登更危险

  扎卡维与中国产生交集,是因一起被称为“约旦的9·11”的恐怖袭击事件:2005年11月9日,约旦首都安曼三家国际饭店相继发生自杀式炸弹爆炸事件,造成60多人死亡。正在约旦考察的中国国防大学学员代表团有3名成员不幸遇难。《黑旗:ISIS的崛起》开篇就提到了此次事件,它正是扎卡维的“杰作”。

  扎卡维所缔造的“伊斯兰国”对中国的影响更值得关注。作为一个遍布全球的恐怖网络,“伊斯兰国”声称,其版图包括中国的新疆地区。近年来,新疆宗教极端分子赴境外参加伊吉拉特“圣战”,成为威胁我国国家安全的重要影响因素。在“伊斯兰国”内部,还存在一个“东突营”。不久前,“伊斯兰国”发出威胁,叫嚣“让新疆血流成河”,视频中出现了维吾尔族人的形象。此外,中国为积极推动共商、共建、共享的全球治理,提出“一带一路”战略倡议,然而“一带一路”也是恐怖主义的高风险区域。2015年11月,中国公民樊京辉被“伊斯兰国”残忍地杀害。

  面对如此种种恐怖主义行径,乔比·沃里克指出:“唯有彻底了解恐怖主义产生的根源,方能根除恐怖主义。”的确,恐怖主义不同于其他刑事犯罪之处,就在于其鲜明的政治性,即恐怖分子往往受特定意识形态支配而经历一个激进化过程。那么,扎卡维为什么会选择恐怖主义之路?

  生于1966年的扎卡维早年辍学,嗜酒成性,脾气暴躁,有着“流氓艾哈迈德”的绰号。笃信伊斯兰教的母亲将他送进扎卡当地的侯赛因·本·阿里清真寺。在那里,扎卡维痴迷于伊斯兰教神学辩论与“圣战”思想,接触了大量光碟、磁带等极端主义宣传品。1979年,苏军入侵阿富汗,各国穆斯林“圣战士”云集。1989年春天,扎卡维也只身前往阿富汗“镀金”,却赶了个“圣战”的尾巴。他只负责办报,直到1993年才返回约旦。

  回乡后,扎卡维遇见了自己的精神导师阿布·马哈茂德·麦格迪西,开始创办传播极端思想的“读经班”。麦格迪西埋首书卷、文质彬彬,喜欢玄想,属于极端宗教思想的理论大师。在其极端的“伊斯兰主义”驱动下,扎卡维愈发激进化,将约旦的国王、官员、士兵等许多人都视为“安拉之敌”。1994年,由于策划袭击以色列边境哨所的阴谋败露,扎卡维、麦格迪西被判刑。1999年,约旦国王阿卜杜拉二世登基,实行大赦,扎卡维出狱,“潘多拉魔盒”被打开。

  恐怖分子经过激进化历程后,变得冥顽不化、甚至视死如归。人们将其看做是杀人恶魔,他们将自己看成是“无畏的斗士”。例如,在法庭上,扎卡维的精神偶像麦格迪西声称:“你们的所谓判决,只会让我们的信念愈发坚定!”

  相比拉登,扎卡维更加激进,也更加嗜血,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屠夫”。因为第一,扎卡维不仅剑指“异教徒”,还屠杀同教的什叶派信众;第二,为了挑战拉登的影响,不惮于制造更大规模的袭击;第三,扎卡维更加倾向于使用斩首的野蛮手段处置、甚至亲自处置被俘获的西方人士,并将视频公之于众,证明自身在极端分子中间“最为勇敢”。

  乔比·沃里克在《黑旗》中所展示的扎卡维形象是全方位、立体化、客观性的,有时又很纠结。比如,扎卡维在狱中给亲人的书信中语言充满真情,如同情诗。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恐怖大亨,扎卡维并非一个“蛮力袭击者”,而是非常狡猾。他工于心计、擅长战略的运用,甚至不惜制造冲突。他反对穆斯林什叶派,引发宗教教派冲突,裹挟逊尼派信众,搅乱伊拉克局势,从而坐收渔翁之利。书中写道:“对他而言,恐怖主义更像一种手段。只要善加利用,他可以借此制造敌人,同时也能拉拢不少盟友。”

  总之,扎卡维具有狮子般的雄心、豺狼般的凶狠、狐狸般的狡猾,比起本·拉登更具危险性。但这并没有挽回他“身死人手为天下笑”的命运。2006年6月,在美英联军的一次空袭中,扎卡维被终结了其罪恶的一生。

  “黑旗”的旗手:为何说扎卡维缔造了恐怖王国?

  通常,扎卡维被认为是本·拉登的副手。在 《黑旗:ISIS的崛起》中,作者根据丰富的资料,敏锐地觉察到:扎卡维是一个渴望独自开辟一番天地的恐怖大亨,绝非久居人下之人。

  1999年,出狱后的扎卡维先是到了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再奔赴车臣。但由于俄罗斯打击车臣武装力量的节节胜利,他只好改去阿富汗。2000年,扎卡维第一次与拉登见面,并受到冷遇。扎卡维谋到一份在偏远的赫拉特操办武装分子训练营的差事,但这也使他保持着相对于“基地”组织的独立性。

  “9·11”事件后,美国军事打击阿富汗。被炸断腿的扎卡维逃到伊拉克,制造了多起恐怖袭击。名义上,扎卡维被称为“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的头目。实际上,他与拉登龃龉不断。前述造成中国军人死亡的约旦酒店爆炸案就是扎卡维特立独行的结果。他遭到“基地”组织主要领袖人物的谴责:血腥与残暴将使“基地”组织丧失民心,无异于自取灭亡。扎卡维从此失去了对“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的领导权,不久便被炸身亡。

  ISIS是 “伊拉克和大叙利亚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 of Iraq and al Shams)的缩写,也被称为“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L)。其中,“大叙利亚”包括叙利亚、黎巴嫩、约旦、以色列和巴勒斯坦。宣布“伊斯兰国”建国的是巴格达迪,而非扎卡维。“伊斯兰国”的前身是“伊拉克伊斯兰国”,于2006年在伊拉克成立。那时,扎卡维已经死亡。但《黑旗:ISIS的崛起》一书为什么以一个恐怖王国的崛起为副标题、却用大量的篇幅叙述扎卡维的一生?

  扎卡维的“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为后来“伊斯兰国”的成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2003年,美国发动伊拉克战争,推倒萨达姆政权,使伊拉克陷入无政府状态,给恐怖主义滋生准备了沃土。所以,扎卡维领导的“基地”组织伊拉克分支才能生存、发展。萨达姆垮台后,被压制的什叶派穆斯林走向政坛并占据主导地位,引发逊尼派穆斯林的不安与不满。扎卡维借此挑拨教派矛盾、冲突,不断凝聚逊尼派穆斯林,持续壮大,为后来的“伊斯兰国”成立埋下了伏笔。而西亚北非地区“阿拉伯之春”所造成的乱局则提供了一个恐怖王国崛起所必须的契机。

  不仅如此,“伊斯兰国”几乎全盘承袭了扎卡维的思想,既与西方世界为敌,又与穆斯林什叶派为仇。而且,“伊斯兰国”与“基地”组织继续分道扬镳,实现了扎卡维另起炉灶的目标。如果说,“基地”组织的战略是“攻打远敌”、即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则“伊斯兰国”的战略是“攻打近敌”、即伊拉克与叙利亚腐败、专制的什叶派政权;如果说,“基地”组织将构建哈里发国家是来世的理想,则“伊斯兰国”将其作为今世的抱负。而且,“伊斯兰国”频繁使用的斩首示众以勒索赎金、制造恐怖氛围的做法,显然承袭了扎卡维的衣钵。所以,扎卡维就是“伊斯兰国”的精神缔造者。

  扎卡维早已死于非命。随着国际社会反恐斗争的不断深入,“伊斯兰国”正呈现出土崩瓦解之势。但是,不容忽视的是,外籍“圣战士”开始从伊拉克、叙利亚回流。当恐怖主义从“一团火”被打成“满天星”状态时,恐怖风险有可能出现星火燎原的势头。从这个意义上讲,扎卡维阴魂不散。国际反恐怖,战斗未有穷期。这也是《黑旗:ISIS的崛起》带给我们的一个沉重的思考。(王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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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小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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