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像音乐节的读诗会:诗人音乐人媒体人共读鲍勃·迪伦

2017年08月15日00:52   新浪读书   微博
周云蓬: 迪伦写的东西不是远方的故事周云蓬: 迪伦写的东西不是远方的故事

  2017年8月12日,北京暴雨,一场诗歌的暴雨也如期而至,于坚、西川、陈黎三位诗人,汪峰、周云蓬、莫西子诗、王壹四位音乐人,郝舫、史航、王小峰、金小凤四位作家/媒体人汇聚一堂,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主办,新民说、飞地、新世相承办的名为 “来,我们一起鲍勃·迪伦!” 的文化沙龙,在北京77剧场举行。活动当天,北京暴雨如柱,配合主办方选用热烈的红色主题背景,烈焰与深海底色交映,横跨几个领域的嘉宾畅谈2016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美国著名音乐人鲍勃·迪伦对文学界与音乐界的影响,联袂呈献了一场诗与歌的跨界盛宴。

  一票难求,首次开售后三小时内全部售罄

  据悉,活动预告在8月8日发出后即刻受到读者们的热切关注,门票在首次开售后三小时内全部售罄。这在偏文艺学术类的活动中并不多见,据悉,主办方为此几次加票,“原本的留票、赠票倾囊而出”。

  沙龙横跨下午与晚间两场,重量嘉宾轮流上场,被戏称为“最像音乐节的读诗会”。主办方希望借由此次机会,从不同侧面为中国读者,展示、解析这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一流作曲人,顶级诗人”带给世界的感动和震撼。

莫西子诗现场演唱了鲍勃·迪伦的歌曲莫西子诗现场演唱了鲍勃·迪伦的歌曲

  嘉宾现场撕开薯片诗集,观众齐齐朗诵鲍勃·迪伦诗歌

  沙龙围绕迪伦展开,由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旗下文化品牌“新民说”以及合作伙伴飞地联合引进的八色薯片袋包装的《鲍勃·迪伦诗歌集》成为场上一大焦点所在。该书为经迪伦亲自修订的权威定本,由西川、马世芳等多位著名诗人,资深译者联袂移译。在沙龙现场,嘉宾们现场撕开薯片袋,朗诵多首迪伦名作,诗人兼资深译家西川、陈黎念诵了自己译笔下的迪伦,陈黎还为大家播放了他珍藏的迪伦影像。同时,作为迪伦主题沙龙,音乐自是不可缺席。莫西子诗、王壹在现场弹唱多首迪伦的经典歌曲,周云蓬则带来两首自己的原创曲目,一时让沙龙俨然成为小型演唱会。重温迪伦经典,聆赏原生民谣,现场展示出不分国界恣意生长的音乐与诗歌力量。

  对于这次音乐与诗歌的强强联动,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旗下文化品牌新民说创办人范新说:“《鲍勃·迪伦诗歌集》中文版今年6月出版,一个月内仅在新世相、一条、十点读书等平台全价销售超8万册,这个量甚至可以说是创造了一个诗歌销售的奇迹。但是,作为诗集中文版的出版方,所希望的不仅仅是卖多少书——当然,卖书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他的诗与歌改变了世界,传播了高贵的自由与人道主义精神。我们举办这场盛大的沙龙,希望让更多的人认识迪伦,走近迪伦,同时也是一直致力于人文社科出版的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对读者的一次回馈。”

诗人于坚从文学的角度谈鲍勃·迪伦诗人于坚从文学的角度谈鲍勃·迪伦

  西川:优秀的人和伟大的人完全是两种人

  身为诗人和译者,西川在晚场沙龙做为开场嘉宾,他说,“我在想鲍勃·迪伦怎么看自己,对他自己来说是不是一个谜团?”

  “历史上曾经有过很多大作家、大艺术家,如果你想问问自己如何变成米开朗基罗,想半天只好承认没办法变成米开朗基罗,为什么?所有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一定会把通向他的道路全给你堵死。你想通过学习和研究来接近一个伟大的艺术家,门儿都没有。我不得不说这个很残酷。优秀的人和伟大的人完全是两种人,优秀的人是可以通过学习达到,但要做伟大的人,也许你得告别你的优秀生涯,然后变成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才有可能跟那颗伟大的星星发生点儿关系。”

  西川认为,在有些人的作品当中,能够看出他的变化过程,“我曾经在慕尼黑去过一个美术馆,看到一个人早期画得具像,后来变成抽象了,你会知道这里面有一个脉络。鲍勃·迪伦这个人则完全不一样,他从来就不进步,生下来就做得好,到他七老八十得诺贝尔奖了还是那个样子。这种人的存在方式,对我来讲有点神秘,你弄不懂他们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他这个活法跟咱们这个完全不一样。我觉得在鲍勃·迪伦身上,在列侬身上,在其他这些人身上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就是你读传记、回忆录,都无法完全回答这种不可思议,好像这样的人你根本就抓不住,就是那种感觉。”

  说起诗歌,西川认为:诗歌永远是反抗定义的。

  他说:读迪伦的诗,听他的歌,翻译他的歌词集,我第一个感觉就是很愉快。读很多其他当代诗人的作品集的时候也很愉快,但那是另外一种愉快。鲍勃·迪伦给我带来的愉快就是他的语言本身有一种让你感到意外,但这个意外还不是一个摆好架式进入到飞翔的程序当中,他就好像走在街上,忽然迎面过来一个大猩猩打一嘴巴。所以,我读鲍勃·迪伦和读其他诗人的方式也会不太一样。

  说到迪伦写的歌词是不是诗歌,西川认为:这个涉及到好多方面,首先诗歌没有定义,诗歌永远是反抗定义的,总会有不同人给诗歌下不同定义。按照传统意义来讲,一定是相互之间有关系的,诗就是歌,歌就是诗,这有一个古老的定义。但如果不从这么古老的传统来说,实际上每个有意义的作家也不断地给文学带来新的定义。所写的是歌还是诗,也许对于鲍勃·迪伦自己来讲不是问题,他就这么干,就这么活,他就是干这个事儿的。

《鲍勃·迪伦诗歌集(1961—2012)》采用的独特的“薯片包装”《鲍勃·迪伦诗歌集(1961—2012)》采用的独特的“薯片包装”

  汪峰:鲍勃·迪伦是真正有智慧的叛逆

  正在准备9月9日2017岁月巡回演唱会北京站的汪峰,特意在录音和彩排间隙,赶来参加读诗会。

  他说:“迪伦就是一个大诗人,那伟大的诗句,用语言去评价、去阐述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它真正的灵魂是在看到诗句的每个人的内心。”

  他认为:鲍勃·迪伦是一个始终叛逆的英雄,鲍勃·迪伦的叛逆并不是那种“我在做摇滚,我是一个歌手,现在20多岁所以我叛逆”,这个人从生下来到现在,一直是真正有智慧地叛逆,从不人云亦云。在年轻的时候就不断推翻自己,推翻已有的。

  “大家应该知道他参加音乐节的时候,他的民谣最火,然后他把木吉他扔掉,拿起电吉他唱歌,底下的人边砸东西边骂他——我作为歌手,非常知道那是什么感受。到今天,所有人都知道当年扔吉他的那个场景,我无法用对错来说,但他真的是走在了几乎所有人的前面,他的伟大之处就在于能够让我们感觉到他似乎能看到未来。他没有在自己的舒适区一直停留,别人说“他在这儿”,他却会说再见。我觉得真正的英雄是这样的。他让我理解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叛逆,叛逆不是对于外部世界,叛逆的终极可能是对自己而言的。”

  汪峰说,对于他而言,迪伦是一个很温暖的长者。“他可能是我的一个哥哥,甚至说,他是我的父亲。为什么这么形容呢?其实很多时候一个人是孤独的,每当孤独这种情绪开始包围我的时候,我会想到鲍勃·迪伦的某一首歌。记得我在写《北京北京》这首歌之前,我告诉我自己,已经过了10年了,需要去建国门走一趟。我临出门前听了他的歌,特别特别温暖,他给我的一种感受就是你可以去做这件事情。我到了建国门,其实一切已经变得物是人非,但有一种核心的、燃烧的东西一直在我心里,我相信是他的歌声,他的那些诗句可以给我心里面那种冰冷的状态带来温暖。第二天,我开始写《北京北京》。有些时候,你的父母、家人不一定能真正给你安慰,让你不焦虑,让你不孤独,对于我来讲,鲍勃·迪伦给了我很多温暖。”

  汪峰说,迪伦对他来说的另外一个意义是:当我想到他的时候,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我20岁的时候,觉得我应该去做这件事情了,因为我年轻;30岁的时候,觉得要去做这件事情,因为我正当年;40岁的时候,觉得我还要去做某一件事情,因为我不希望青春被浪费掉,我要抓紧时间。这其实是迪伦精神里面的一些核心的东西在影响着我。迪伦是个伟大的人,其次才是诗人和音乐家。当我一点一点地了解鲍勃·迪伦,其实我觉得他所作所为早已在我的认知范围之外了。”

  身为音乐人,汪峰当然会谈到鲍勃·迪伦对于他做音乐、写歌词的重大意义。他说:我在17岁那一年,听到了崔健、罗大佑、李宗盛、鲍勃·迪伦(的音乐),我那时候听的是磁带,完全不知道是谁,里面让我觉得最刺耳的声音就是鲍勃·迪伦。之后我就希望知道这个人在唱什么,因为有一些文字说这是一个极其伟大的歌手。后来在差不多20多年前,当我用了很多时间,花了很多代价,终于知道了鲍勃·迪伦在唱什么以后,我觉得他就像一个打开我认知那扇窗户的人。那个时候我觉得中文的歌词应该是这几种类型,应该延续这样的道路写下去,不知道还有什么可能性。当我了解鲍勃·迪伦以后,我特别清楚地意识到有一个巨大的冲击出现,就是原来我们都活在一种东方式的文学思维里面。那时我们所欣赏的中文歌曲,更多倾向于高度的形而上和凝练。而迪伦的歌里面差不多有80%都是生活中的细节、场景、行为、背景。而动人之处就在于,在写到生活中无处不在、触手可及的这些事物时,突然会出现能让你特别震撼和感动的几句歌词,特别质朴,或者说特别在点上。这和我过去对写歌词的认知是不一样的,所以在那个时候我一直要告诉自己:这个文字让我觉得特别有活力,特别有感觉,我只相信这种感觉,不管别人说什么。我就一直在研究学习,慢慢把这种意识融入到自己写的歌词里。

  所以鲍勃·迪伦对于我做音乐、创作的最大益处是,他会告诉你没有一种模式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你需要的是不断学习,了解历史,让你的笔触变得更锋利,但这一切的核心并不是为了有某一种模式和价值。你要去触摸和表现出你活在当下这个世界里面的每一个细微的事物、场景以至于每个人的内心。我觉得这一点对我是影响最大的,受用不尽。

  有些人问过我“你的偶像”,我一直把鲍勃·迪伦排第一。我曾经在一次采访中说,我可能穷极一生能达到他的1%就已经特别特别开心了,因为我心里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最有意义的是往这条路上努力,是不是能有这样的成就,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真正好的一个想象的世界里面,把它变为现实,把它变为文字,进而变成歌声给你们。

  于坚:诺奖为什么青睐迪伦,因为我们的世界被同质化和全球化裹挟太久

  于坚认为,迪伦是与大多数人相反的。他不劝你走向那种正确的生活方式,灵性的生活。“这种人,你听到他的声音就会爱他。诺奖为什么青睐迪伦,因为我们的世界被同质化和全球化裹挟太久。我们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不好玩,因此需要一种浪漫主义,需要看见落日会感动,需要古老而正在消失的美好,迪伦恰恰带给我们这些东西。”

  于坚说,迪伦是用上帝给他的声音歌唱,他和科恩的声音都带有强烈的语感。他保持着原本的纯真,有一种上帝般的眼光,给这个世界带来灵魂,抚慰受伤的心。他赞美的是那些真正经历生命的故事,不是非黑即白的世俗成功。迪伦是翻译不过来的,他是真正的歌手。

  于坚认为:我们判断一个歌手是诗人还是歌手,你只要看他的歌词,如果歌词本身没有了音乐依然成立,那他就是一个诗人。鲍勃·迪伦之所以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因为他的诗本身是非常有力量的,而且是非常深刻的。“美国文化是从欧洲迁移到美国大陆上去,欧洲文化对于他们来讲就像唐诗宋词。对我们诗人来讲,这是有巨大影响的。他们要怎样重新建立自己的文化?不能总是在欧洲文化里面,不能总是在莎士比亚里面,所以美国出来了伟大的惠特曼,转身朝着美国的大地,写男人、写女人。另外,人生、现实,连新闻都可以写成诗。在传统文化的观念上看来,毫无诗意的地方能够看到诗意。”

  这一直影响到今天西方的当代艺术,艺术对于他们来说不再是密封、完整形成的东西。为人指引精神生活一定要指出在当下、在身边的,比如一瓶矿泉水,这深刻地影响到鲍勃·迪伦。你看鲍勃·迪伦的诗里面充满着生活的细节,随便翻一页他的歌就是我们每天能看到的,但他的歌有一种后现代主义的因素在里面。世界一切皆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也是诗的一部分,但更多的诗是发生在每时每刻的日常生活中。迪伦能够把这些写成歌。他的歌是没法传授的,他看的就是他自己的生活。你喜欢这个人,你知道什么是美好的,你知道怎么生活,可以产生很多关于生命的美妙的细节。他的这些东西是非常重要的,而且与中国古典诗歌的方式是吻合的,中国古典诗歌是和日常生活相关的。通过鲍勃·迪伦,你热爱的是此时此刻的生命。

  周云蓬: 迪伦写的东西不是远方的故事。

  周云蓬做为整场活动的开场嘉宾,为了此次活动特意从大理赶来,为大家带来一曲《小王子》,还客串了主持。

  现场主持人问起世界唱片排名销量第三的是哪位时,周云蓬开玩笑道:凤凰传奇,引来现场一阵笑声。

  他认为每种音乐都有传承的。“鲍勃·迪伦对民谣的解释也很生动,我看他说民谣就是生活的真相,那么民谣是有传承的。按照鲍勃·迪伦自己的话说,他最大的偶像或者对他音乐影响最大的是美国民间诗人伍迪·格思里。伍迪·格思里在美洲流浪,就是像工人领袖一样,主要给当地工人唱、农民唱,鲍勃·迪伦形容自己说他第一次听的时候觉得有几百万吨炸弹在他身上爆炸,他找到了传承,他说这个人就是我的榜样。他形容说自己有时候冥冥中能听到伍迪·格思里说,我的工作结束了,接下来该你登上历史的舞台了。”

  这两个人的故事非常传奇,鲍勃·迪伦去纽约主要还是想见伍迪·格思里,“那个时候伍迪·格思里在医院里,迪伦到医院看他,唱他的歌,迪伦认为那就是个精神医院,因为周围的人很盲目,大家都在走来走去。大家不知道在病床边儿唱歌的是老的民谣代表和新的民谣代表在传承,这个传承是在精神医院来传承的,我觉得很有意思。”

  周云蓬说,迪伦写的都是身边的小故事,他不是资本家出身,他们家还是工人阶级出身,所以鲍勃·迪伦的语言有点很直白、很封闭,不像大家的文本那么文雅,有象征性。鲍勃·迪伦写歌词有点粗犷或者说粗鲁,他的教育背景、家庭背景就是这样,所以这就是他的风格。

  说起迪伦重视细节,他现场讲起一个故事:迪伦有一次在纽约街头看见一个警察驱赶流浪汉,流浪汉身边有只小狗,警察驱赶流浪汉,那小狗跟着流浪汉走。他就写了一首关于这个的歌。他也经常看新闻来写歌,这很有意思。”在歌曲里抒情很容易,但讲故事难度特别大,这是一种能力。就像过去苏州评弹,能把故事唱出来,难度很大的。在中国,迪伦那些故事我们也不了解,但他自身给我们很多启示。你能讲故事,能在歌曲里把小事情唱清楚,这是最关键的,而不是唱远方、价值、草原、未来那些。他唱琐碎的东西,这个能唱出来很牛了,这是功夫。

  郝舫:我从来不会用优美形容他

  做为晚上场的嘉宾主持,郝舫说如果第一次听到鲍勃·迪伦的声音就觉得就是世界上优美的声音,那一定是在撒谎。

  “作为艺术家或者作为聆听的人,姑且说失忆(忘记了迪伦歌曲在历史上的意义),但它还是要重新建立,还必须在一个基础上一步步往前推进。说到底,艺术家和听众,这种美学经验不断传承、创新,不断被迭代,这也是随便在任何一个失忆里头重新发生的。我从来不会用优美形容他。”

  郝舫认为,在音乐中有两个人是不断在进行变迁和变化的,一个是大卫·鲍伊,一个是鲍勃·迪伦。但仔细去看他们两个人做的音乐,大卫·鲍伊从生到死维持了非常完整一致的人格,能看到他的音乐随时代无限地在变化。大卫·鲍伊最早唱的也是民谣,但是他在最后融入的是全世界最流行的各种因素。但大卫·鲍伊面对所有的事情的时候他还是很明确的。而鲍勃·迪伦不太一样。“我随身带了一本书可以给你看,是美国人写的,写鲍勃·迪伦人生中有三次重大的选择,导致我们今天看到的鲍勃·迪伦跟从前的鲍勃·迪伦,不管是音乐风格还是个性有非常明显的变化。鲍勃·迪伦的声音带有民谣很青春的痕迹,但慢慢的你会发现他二十几岁的声音跟三十几岁的声音,三十几岁的声音变成六十几岁的声音。这么一个人他有点不可捉摸性的,就像谜团也好。你看他接受媒体的采访,他永远说他在扮演鲍勃·迪伦,这也是非常有意思的,也是值得去做特别深入的摸索。”

  史航:他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好像跟这个世界开玩笑的事情

  身为编剧和时下最受欢迎的文艺评论家,史航说:“鲍勃·迪伦说自己不会成为一代一代人的宴会司仪,也不愿意出现在任何一个集体空间。别人说他是民谣的叛徒,他说他是自己的叛徒,不是你们给我拍张什么照片,我以后就得按照这个做出自己的表情,我不会被定格。这不管是任何一个人都该做到,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这是我特别关心的事情。”

  他讲到一个故事:“1964年的万圣节,他20多岁,说我今天戴了一个很可怕的面具,就是鲍勃·迪伦的面具,大家哄笑。后来他34岁有点小红了,又上台,大家看到来了一个哥们儿,戴了一个面具,打扮得跟他一模一样,像公海游轮上的赌徒,唱得是挺像迪伦的,大家听了两首,想是不是他,最后他必须要使用口琴的时候,一不耐烦把面具摘了:是鲍勃·迪伦。他一直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好像跟这个世界开玩笑的事情,但这些开玩笑的事情都是在隐秘地逃脱和挣扎,这些挣扎相当于你在微博上面临着掉粉、洗粉、筛粉的过程。而且他不为任何一个时代去当领头羊,他就是坚持着活下去,这是特别有意思的。”

  当回答读者提问:怎么样去评价或者我们怎样去分辨词究竟是不是伟大的诗歌这个问题的时候。史航用一贯幽默的表达方式说:所谓爱情就是某个下午你看着你爱人胳膊上种过牛痘的痕迹,感动不已。

  “所以听歌、看词也都是感情,有时候听着歌就感动了,有时候看着词就感动了,就看什么东西赶上了。就算对于全世界来说鲍勃·迪伦的歌词不是文学,但我觉得它是文学,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对应。”

  他觉得其实迪伦的这些歌词就像是划火柴,每一个你划着了才知道这根火柴能用,但已经用完了——感动就是这样的。“我读那句感动,我跟你说也说不明白。我觉得诗歌、歌词的感动,不是故事的感动,人物性格的感动,它很难解释和分享。换句话说,诗歌、歌词这种东西注定的是一次性的东西,所以怎么定义都行,就是只要你把你喜欢的东西定义为文学。”

  陈黎:押韵对他来说,不是限制,而是想象的跳板

  身为迪伦诗集的译者,陈黎特意从台湾飞来北京,现场几次带领大家集体朗诵迪伦的诗歌,场面震撼动人。

  他回忆起与迪伦的缘分,说起:“1963年鲍勃·迪伦发行扬名内外、惊动世人的专辑,1969年15岁的我升上高中,新来一位老师上课,拿着一台录音机走进教室,在课堂上面教我们唱鲍勃·迪伦的歌,他也把《在风中飘荡》介绍给我们,启发了我们一辈子对争取人类平等、自由,让自己成为有个性、特立独行的人美好意念的向往。我后来担任中学、大学老师30余年,我的学生们也颇受这种美好意念的激励,对于我来说鲍勃·迪伦的影响已经深入心里。”

  他自谦说:“我不是什么翻译家,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师,更重要的是我是一个简单人,因为我喜欢这些东西,所以尽我所能地,无所不用其极地,要把鲍勃·迪伦的精神解释好。”

  这次参与鲍勃·迪伦的翻译,陈黎说是把缠绕在他心头多年的他的经典歌曲翻译出来了,包括《在风中飘荡》《暴雨将至》《战争大师》等,这些歌强烈散发鲍勃·迪伦个人的人格跟理念,给当代青年很大的震撼和影响。

  “我过去尽可能买了所有鲍勃·迪伦的唱片,相关书籍跟影像记录,但这次翻译,我意外发现了一些先前被自己忽略的鲍勃·迪伦的诗歌佳作,都是诗与音乐完美啮合,如《鲍勃·迪伦之梦》。鲍勃·迪伦以叙事诗的手法,让读者理解他所处的世界的背景,他或者以问句的形式抛出问题,不停留于口号式的呐喊,如《在风中飘》等。他擅用戏剧的手法,或者细腻的语气表达自己的观点,如《战争大师》等。”

  陈黎认为:迪伦很精致,有些东西非常大胆,可是大胆当中爆发一种生命力、活力,迪伦就像兰波,《暴雨将至》中不断喷发出的意象如巴洛克般壮丽,押韵对他来说不是限制,而是想象的跳板。

  王小峰:他从来不会按照别人的思路去回答问题,这点是让我非常欣赏的。

  已经有了自己成熟的文化品牌的王小峰认为迪伦一直吸引他的是他做人的方式和态度。“他其实是一个特别不会妥协的人,他从来没有失去过什么,从来不去回答不叫问题的问题。大家一定要知道鲍勃·迪伦是一个犹太人,犹太人的智商和情商非常高,比如他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后来我们统计了一下,他是全美国最有名的这些明星里头接受采访最多的,一年接受一百多次媒体采访。他为什么会给大家一种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的印象?他对所有媒体从来都不客气,比如有人问他《暴雨将至》,“暴雨”是指什么?他说“暴雨就是暴雨”,他一般不会让人接着话。所以采访他的人第一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因为他从来不会按照别人的思路去回答问题,这点是让我非常欣赏的。”

  另外,他非常喜欢迪伦唱歌的发声方式。“我不喜欢特干净的声音,那种很多人都可以做得到。迪伦出道之前研究了美国当时流行的那些演唱方式,选择几种演唱方式——民歌、布鲁斯、乡村音乐,最后他根据自己的特点,用那样的方式唱。很多别人翻唱鲍勃·迪伦的歌都非常好听,但他自己的歌,说实话我虽然很喜欢,但一张唱片每次都只能听一半。这样跟大家反着来,在全世界只有一个人能这么做到,一定是他身上有一种魅力。迪伦60年代出道,在当时民谣那样一个环境,他是很超凡脱俗的。而且他在民谣里面赋予的一些东西恰恰是那个时代欠缺的,所以大家觉得他应该是这个时代的代言人,要怎么着怎么着。他自己也非常清楚,自由不受约束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他这么多年一直在跟媒体、受众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不愿意去妥协,他越是这样就越吸引人。我觉得鲍勃·迪伦坐在家里就把一切得到了。”

  莫西子诗:听着他的声音,我觉得特别能安静

  莫西子诗说:经常有人说他这个声音你觉得好听吗?他觉得没有好听不好听。“听着他的声音,我觉得特别能安静。开始我不懂英语,后来明白他的每首歌都包含了一个故事,我觉得很有意思。他这种感觉很自我。我常问自己,应该怎么过活,而迪伦非常 “我”,很“人”,这一点经常提醒我,不要离轨道太远,保持自我。”

  王壹:迪伦的歌是最难学的

  现场为大家贡献了四首迪伦经典曲目的王壹说起是在人生低谷时与音乐相遇,“我妈给了我200块,买了把吉他。后来去艺校,为了学习吉他,买了几张DVD,其中就有迪伦,因为封面画了一把吉他。我听了他一场不插电演唱会,非常不喜欢他。后来,听得多了,知道迪伦是特别好的音乐,经常把灯关了,开着CD机听迪伦。我发现他的歌是我唱过的歌中最难学的。这次文化沙龙,我特别练习了《暴雨将至》,它的节奏非常难,很多声音不在乐音的点上,拍子也很难把握。”

  金小凤:关于鲍勃·迪伦的形容,我们可以数出至少十个

  身为媒体人,金小凤也说起鲍勃·迪伦一个关于面具的故事,“大概在20世纪70、80年代,有一次迪伦在纽约第42街闲逛,走进了面具店,其中有他自己的一个面具,他就买下来,晚上戴在脸上。他的观众就感觉非常惊讶。”

  其实这就是鲍勃·迪伦,他像一个大魔法师,他手里有无数面具,随时可以拎出一个来,关于鲍勃·迪伦的形容,我们可以数出至少十个,叛逆的佛陀、抗议的牧师、寄生虫的领袖、变节者的国王、身穿夹克的先知、衣衫褴褛的拿破仑,民谣的弥塞亚,如果想数一百个大家也能够数得出来,甚至于在他巡演的时候,到了英国有人说,上帝来到了伦敦,以鲍勃·迪伦的样子。

(责编:小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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