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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勃勃大王对“中国历史大散文”的理解(2)

http://book.sina.com.cn  2009年07月29日 13:58  

    新浪读书讯 近日,赫连勃勃大王(原名梅毅)新书《南北英雄志》在新浪读书频道独家连载。为此,新浪读书频道连线梅毅,就他的个人发展历程、对“中国历史大散文”的理解和对中国图书市场历史热做出深入探讨。


    新浪读书:与传统历史写作不同,近几年出现的新历史写作在文本结构上有了很大的创新,力图突破历史的精英式书写,通过白描和讲故事等形式达到雅俗共赏,您的《华丽血时代》《帝国的正午》以及这本刚出的《刀锋上的文明》也被归入这类写作,但我们看到您好像不大认同《万历十五年》式的写法,能谈谈您自己的创作意旨吗?

    赫连勃勃大王:如果一本历史书要打动人,那它必然不是炫耀历史知识佶屈聱牙的考证专集,也当然不能是生硬翻译古文为白话的“历史流水帐”。如果能从人性的角度出发,文思精彩,于旁人不及处下笔,站在一般人往往忽略的角度对“历史的人”进行趣味的、文学的观察,从而把“人的历史”这一沉重的命题分解为鲜活的、极富个性的、充满魅力的特殊个体,展现过去岁月中那些具体个人有血有肉的生活和他们所处的动荡而灿烂的时代,描摹他们昙花一现的富贵荣华背后你死我活的、精彩绝伦、叹为观止的人生图景,并能以超文学而非炫耀词汇的手法把历史“蒙太奇”放映于读者的眼前,这种角度,应该能够展示中华大历史的风流豪迈和动人心魄。


    宋朝虽然是血与火的年代,但那个时代伟大的文明,确实使后世的人,尤其是知识分子,悠然神往。儒家文明自身的发展总是依据“盛极而衰”的规律脉动,宋王朝也避免不了这种刻骨的悲剧。它的文化水平在当时来讲太先进,文明程度太让人过于陶醉其中,即使囿于一隅,士大夫头脑中仍觉得自己所居之地才是世界文明的中心。所以,自恋至极的宋朝中国人(当然他们有理由因自己文明的高级而自恋),像极了一个酒足饭饱、事业有成而又身体虚弱的中年男人,他太关注自身精神层面的至高享受,全然忘记体内的衰落和“高度发展”所引致的迟钝。最让人恐惧的是,野心勃勃、充满活力的野蛮人垂涎于文明所创造的物质财富,逐水草而居之余,他们如同窥视猎物的群狼,秣马历兵,随时会蹴然一跃,扑向这些定居的、文明的、软弱的好邻居。野蛮毁灭文明,于野蛮人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成长;于文明人而言,却是万劫不复的、可悲的停滞。


    新浪读书:从您的作品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您还原历史真相的努力,并且往往述而不作,这又不可避免地牵扯到所谓翻译史书的问题,对此您作何回应?

    赫连勃勃大王:所谓史书翻译问题,其实应该涉及到写作者某些方面深刻的功力。能把史书中真粹的细节给你们钩沉出来,详详细细注明现在的地点、人物、时间换算,时间方面不讲,古汉语的知识不讲,自隋唐一来那些少数民族人物的名字在各种史书中的不同汉语翻译就会让一般的读者发晕。而且,历史的东西好多是文采卓然的东西,有些东西可以不必“翻译”。历史,有时候和小说一样,最吸引人的就是两个字:细节―――惊心动魄、勾人魂魄的、绕梁三日的细节。细节在哪里,就在于历史作者的史籍钩沉里面,也包括一般人所谓的“翻译”古书的功夫。如果没有钩沉功夫,举例来讲,光是宋史一书,古汉语五百万字,平常读者,在仔细研究宋史之前,都不太清楚灭亡金国的是哪个蒙古大汗,铁木真?窝阔台?蒙哥?忽必烈?

    当然有人建议我写小说那样写历史。说句实话,现在,绝大部分人,是不会耐着性子看那些注水猪肉。我靠,如果写小说,光写秦始皇上厕所就可以铺陈三万字,可以从陕西的气候、始皇的心情、入厕时候括约肌的表情、秦朝揩腚用的东西(绸缎或者竹筹)、侍奉他人员的举动(那些纤细、白嫩、颤动的手指)、厕所建筑物、厕所装璜、马桶构造、一直到阿房宫的飞檐,估计三万字都不够!!这些谁会看呢!家庭主妇做饭之余都不可能对这个有兴趣。现在大多数人,所谓的读书阶级,希望看的就是戏肉,希望了解的就是那段基本上没有歪曲的历史。当然,到了钱穆、高阳的水平,大可不必看这些历史“科普”读物。此外,我写过多年小说,其实虚构是我的长项,正是不想流于通俗解构历史,我才会这么真心实意地从大处入手,小处着眼,才写这样大家喜欢看的东西。现在好多历史作品,其实是文化样板戏!坊间有不少“大书”,华丽大句子和大词组满天飞,但是,读毕,如果有人真正问读者读他们的书后到底知道了宋朝、唐朝、南北朝、苏东坡当时或者是哪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肯定不知道,可能作者本人写作当时都搞不清楚发生的历史细节,凭空想当然而已。我还是有一种顽强的苦功夫,从历史的每个侧面,分析、钩沉、集成,都把史事史实搞的一清二楚,我写作的初衷就是力图让读者最终能用自己的脑子判断历史,抱歉,出于职业道德,我不能用大词儿和“宏伟的”历史解构忽悠读者。

   
    现在许多历史作者非常浮躁,比如,一个学者大谈宋朝什么“民众的生活也渐渐奢侈,财政岂能不成问题”,其实就是一句“农夫蹑丝履”的误读,它的原意其实是讲等级的消泯使得当时士人看不惯罢了。还有,好像有人讲什么明神宗立储或者“大礼义”之争什么的,认为大臣们与皇帝之争“实在无谓甚至无聊,凭什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长子就一定好,次子就一定坏吗?“人家皇帝追封自己的亲爹为皇帝有什么不可以”,等等,如果方家们真看到了这些,马上笑了,教授基本不懂古代的“四项基本原则”。 还有的教授出版一本大厚书,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好像他都懂,其实他什么都不太懂,举个小例子,他说什么“佘太君在北宋末期抵抗辽朝异族侵略”,拿演义当历史,即使是演义,朝代也不对,北宋自澶渊之盟后宋辽已经是百年友好邻邦了……从这些小地方看,这个大话教授就是根本没有看过什么原文的古代史书,即使是令人敬重的沈起玮教授,我的《华丽血时代》出版后,我翻看他的《细说两晋南北朝》,我也惊奇发现他老人家,一个吃历史饭的老教授有错漏,比如把萧衍的孙子萧确(劭陵王萧伦之子)与另外一个萧氏宗室搞混,……所有这些,皆是对我本人自信心的鼓励。当然,我的错漏,也可能不少,好在我一直满怀谦虚和敬意

    新浪读书:很多历史写作者都喜欢宏观叙事,喜欢谈历史规律,但我们发现您特别强调历史的偶然性,强调细节,在这本《刀锋上的文明》中,您还特别谈到钓鱼城下的石头如果不致蒙哥汗死命,历史将被重写。这是不是说您很看重对不同历史特点的叙述?

    赫连勃勃大王:时下的许多历史书籍,皆以“恢宏”的煽情修辞或对历史晦涩的“解构”当成卖点,常把《万历十五年》那样以“偏门”剖析历史的准历史研究当作模仿对象,各显身手,纷纷以经济、军事、气候等方面的“专业”刃面“切入”历史研究。可惜,这些“大部头”著作往往忽略了历史细节的描述,而作者们功底的不扎实又使这些“大历史”叙述错谬百出,或张冠李载,或弄混朝代,或把演义人物当成历史真实,凸现出急于求成的浮躁心态。此外,历史“剖析者”们在铺陈华丽语句大谈特谈历史的“规律”时,他们往往故意忽略偶然性在历史进程中所起到的戏剧性、决定性的作用:钓鱼城下王坚所率宋朝守军扔下的一块石头,如果离蒙哥汗的身体偏上十厘米,不仅仅是中国历史,全部世界历史都将被重写!所以,在学者们以佶屈聱牙的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等因素试图重新诠释历史的时候,那些真正对历史产生决定性意义的个人和事件,却被不善于注意历史细节的学者们有选择性的“遗忘”了。


    作为一个甘于坐“冷板凳”的历史守望者,我总是想试图突破“历史样板戏”写作的桎梏,仔细钩沉,复活那些淹没于茫茫时光中的血肉人生,把已被“格式化”的历史文字,转化为鲜活的、生动的、甚至是“现场的”!我的目的只有一个,恢复我们民族伟大的、不朽的记忆!

    新浪读书:您的《刀锋上的文明》与以往写宋朝的书有一个非常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将宋王朝的历史置于汉文明和周边外族的互动背景下来进行书写。您有个结论,汉族政权的灭亡一个深层的原因是士大夫太耽于精神层面的享受,这如何理解?是否文明发展有其自身的悖论?汉民族是否真的需要《狼图腾》宣扬的所谓狼性精神来补足?

    赫连勃勃大王:宋金隆兴和议后,双方和平状态,保持了大约有四十年之久。为此,金世宗获得“小尧舜”的美名,宋孝宗也被当时后世腐儒赞为“仁恕”之主。然而大儒王夫之对此很有洞见:“呜呼,此偷安之士,难与虑始之民,乐怀利以罢三军,而不恤无穷之祸。流俗之言一倡,而天下交和,夫孰能听之哉?宋之决于和,非孝宗之心也。孝宗嗣立以来,宴废不忘者兴复之举,岂忍以割地终之。完颜雍(金世宗)雄心虽戢,然抑岂有厌足之欲顾江左而不垂涎者。故(议)和者皆其所不得已,而始以息民为名。贸贸者从而信之,交起而誉之,不亦愚乎!”


     细究历史,可以得出惊人的发现:宋金二国,相踵亡于蒙古,其实最早的祸因正是兆于二国当时的和平“善举”。


     金世宗史称为明主,但其实也是篡弑之君,因此,他心中所想,肯定认为自己能为众人推立为帝已属天幸,所以,他对南宋的“退忍”和一切“和平”努力,其实出于无奈。至于他“息祸养民”一说,只是腐儒和马屁精的谀词。“汝欲息,而有不汝息者旁起而窥之”,野蛮民族只要喘定了开始想向“文明”迈进,他就会忘掉身边又会有像“昔日之我”的更野蛮民族蠢蠢欲动,“一息之余,波流日靡,大不可息之祸,亘百余年而不息!”由此,我们从历史的经验中深刻认识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一旦金戈铁马的女真人习惯了风花雪月,蒙古部族的嗷嗷叫声就肯定由远而近,金朝、南宋,就会在血火之中化为文明的碎片。


    确实,我们可以做这样一个假设:如果南宋对金国不搞姑息议和那套投降伎俩,不断深入进击,派军队攻伐中原,这样的话,不仅可以练兵鼓舞士气,更可以宣威北方,使女真以外的后起少数民族闻名惊惕,对宋朝心存畏惧之心。反过来讲,宋金争斗不歇,金国一方也会持志不懈,日习于战,不会逐渐消沦其昔日的勇武好斗初志。宋金持战不歇,即使是金人兵强占据优势,能够每年都乘秋高马肥之际逼临江淮,“宋亦知警而谋自壮之略,尚不至蒙古之师一临,而疾入于海以亡”。历史中可以得见的是,金兀术昔日南侵最大的“结果”,就是使南宋涌现了岳飞、韩世忠、刘锜这样的方面忠勇大将,福兮祸兮,实相倚比。因此,于金国而言,恰似当年南北朝时代的北魏,待其一息方新之锐气,通好南朝,安宴于洛阳享天下之际,六镇之祸正由此肇始。彬彬文治,最后的结果是拓跋氏赤族无遗之祸。在血与火的时代,在危机四伏的世界,最怕的就是整个国家“乍然一息”。什么“以两国人民和平意愿出发”,什么“一衣带水、自古友好邻邦”,什么什么“以自我建设为主”,长久已往,忘兵忘战,国民肯定会溺于安乐享受,一切忽然之祸,正是种于“缘饰文雅”之时。

    新浪读书:终宋一代,议和问题一直是政治问题的核心,从您个人的史观看,您还是持主流观点,——反感议和,能否说一些您自己的理由?

    赫连勃勃大王:宋人没有危机感,没有深刻的历史感,尤其是不汲取历史教训。和议,在一定阶段,可以当成手段,不能当成目的,宋人显然是搞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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