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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岁老人周有光亲历“五四”

http://book.sina.com.cn  2009年04月30日 10:51  时代周报

   1919年,周有光在常州中学读书。常州中学的古文和英文教学水平都高。学生读的世界历史、世界地理、化学、物理、生物都是用英文课本。一直到今天,好些外国地名,周有光都只记得英文。

  拿着旗子上街

  在白话文运动兴起之前,常州中学的国文教学仍以古文为主。周有光回忆:“我的老师教古文,但是提倡白话文,又不能教白话文,写文章主要用文言文,白话文写得好不算数。我在读中学预科时,补读古书,特别读了《左传》,一篇篇地背,那时候古文进步得快极了。我的老师教《古文观止》,他喜欢韩愈,因此我们大家都跟着他喜欢韩愈。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很糊涂的。那时候记忆力非常好,所以读了很多古书。我有一个同学叫史松培,溧阳人,那时候自修室一张桌子两人用,我跟他一张桌子,受他的影响,他从小就读许多古书,我很羡慕他。他很用功,清早五六点人家还没有起来,我们就起床,我跟他念了许多古书。”

  常州中学的教员中有水平很高的进步人士,对周有光影响最大的是中文教师吴山秀。学校会请一些有名的人来演讲,叫做“名人演讲”。有一次请了吴山秀来讲,黑板上写好了“名人演讲”,吴山秀一上台,用笔把“名人演讲”改成“各人演讲”。当时的中文教材都是文言文,可是吴山秀在解释这些文章时发挥了自己的思考,给学生印象深刻。吴山秀提倡白话文,可是当时白话文不能进课堂,他就在课外教学生看白话文,写白话的文章,在中文课上灌输“五四”运动的思想。

  “五四”运动爆发时,周有光只有13岁,但如今还有些印象,他回忆:

  “‘五四’运动对我们来说,有几个概念,一个是要搞白话文,一个是要爱国,反对帝国主义。这都是老师引导我们。我们每个人拿一面旗子,上面写‘同仇敌忾’几个字,我们都不懂,老师叫我们写就写。我到茶馆去演讲,茶馆里的人都停下来听我演讲,看不见我的人,我个子长得慢,当时很矮小,一个客人就把我抱了站在桌子上面讲,茶馆里面的人起劲得不得了。”

  在周有光看来,“五四”运动不是学生上街那么几天。清朝末年思想激荡很大,现代化的思潮到“五四”达到一个高潮。

  重温那个时代的风气,周有光反思:“‘五四’运动影响相当普遍,小地方都有活动。“五四”的确是个广泛的思想活跃的时期。我认为“五四”运动是中华民族觉醒的一个高潮。‘五四’提出的口号‘民主’、‘科学’完全正确,解放后要抨击‘五四’,这是错误的。仔细研究,‘五四’时的文章没有整个否定传统,对儒学也没有完全否定。有人考证,‘打倒孔家店’不是‘五四’时提出来的,是后来提出的。”

  启蒙以语文运动为先导

  周有光对“五四”时代的主将胡适十分推崇。有意思的是,胡适与周有光的岳父张武龄是朋友,与周有光的连襟沈从文是莫逆之交,曾专门请沈从文到学校去教白话文。胡适一生提倡的白话文运动,更影响了周有光对语言文字研究的兴趣。周有光说:“胡适是从美国回来的,有眼光。美国的研究是现代重,古代轻,中国是古代重,现代轻。中国研究文字是讲古代的,没有现代的,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文字改革变成一门学问。”

  周有光认为“五四”运动的先锋是白话文运动:“这个现象好像非常奇怪,后来胡愈之的解释非常好,他写过一篇文章,认为西欧的文艺复兴、启蒙运动以语文运动为先锋,中国的启蒙运动也是以语文运动为先导。”而正是“五四”运动的影响,使周有光一生与语言文字研究结缘,成为语言学家。

  常州中学的学生中还出了不少人才。后来成为著名语言学家的吕叔湘是比周有光高一班的同学。周有光回忆:“我很钦佩他。他从前在家里读古书,我没有读,他会背《诗经》,我不会背。后来我搞语言,他是真的语言学家,我是假的,跟他往来很多,而且他的观点跟我一样,所以相处很好。吕叔湘的哥哥非常有名,叫做吕凤子,是画家,也在常州教图画,我的父亲教中文,吕凤子跟我父亲很要好。”

  当时常州只有两个中学,一个男中,一个女中,周有光的父亲周保贻在女子中学里教书,后来办了一所国学馆,收学生,教古文。周有光回忆:“我跟父亲在一起很少,不过我的印象中,父亲的脾气还是很好的,他并不固执,那时候提倡白话文,他教古文,可是不反对白话文。”

  “五四”思想影响一生

  周有光记得,“五四”时代的思想传播很特别:常州、苏州、上海很近,但是常州就落后,苏州思想进步一点,上海思想更进步。常州人说:“中学毕业很好了,用不着进大学了。”苏州人说:“中学不行,一定要大学毕业。”上海人说:“大学不行,一定要留学。”一个地方差那么一点点,思想就不一样。地理条件跟社会问题有密切联系,外国的新思想、新生活都是从上海传到苏州,再传到常州的。

  “五四”思想影响了周有光一生。不久后,周有光随母亲从常州搬到苏州,再由苏州考入上海圣约翰大学。一进大学,周有光就发现语言生活完全改变了,因为圣约翰大学一天到晚都讲英语,只有中国文学、历史课用中文,其他一概用英文,用了才知道方便。字母的科学管理方法,一系列的事情都不一样。

  大学毕业后,周有光参加了拉丁化运动。当时拉丁化运动影响很大,上海是中心,中国有50多个城市都有拉丁化会。一直影响到南洋,泰国也有拉丁化会,香港是一个重点。过去罗马字只是在知识分子当中使用,没有影响到群众,拉丁化运动却影响到广大群众,工人都来参加。周有光参加拉丁化运动以后,觉得别人的意见有些地方不对,要搞方言是可以,可是不能各归各搞,相互毫无关系,要有一个共同的基础。于是,他提出方言拉丁化方案要相互沟通,这一点对拉丁化运动产生了影响。陈望道认为周有光的意见很有新意,他的鼓励加深了周有光对文字改革的兴趣。

  1955年,时任复旦大学经济学教授的周有光受命到北京,进入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从事语言文字研究,成为“汉语拼音方案”的重要设计者。

  余英时在《周有光百岁口述》的序中认为,周有光在中学时代接受了五四的洗礼,完全认同于“民主”和“科学”。“他心目中的‘现代化’是怎样使中国的传统逐步转化为‘现代’。他从来没有相信过那种粗暴的狂想,认为只有把‘传统’摧毁得一丝不剩,然后中国才能开始‘现代化’。我可以毫不迟疑地说,他是真正从‘传统’成功过渡到‘现代’的知识人。”

  年过百岁,周有光依然思考着中国的“现代化”问题,他认为:“我们中国从清朝末年到今天,都处于现代化改革的过程之中,现代化改革的一方面是语言文字的改变。我个人的感觉,20世纪90年代我们的语言现代化工作发展得较快,是一个很好的现象。要达到这个目标,还要做很多的工作,比如普通话要制定一个标准,要做教育工作,我们的文字特别困难,我们要使它变得方便一点,太困难的地方要改掉一点。当然,基本上要依照原来的,不能改动太多,逐步的改动是可能的。文字改革、语文现代化是中国现代化的一个方面,重要性也就体现在这个地方。”而对中国未来的发展,周有光深情地展望:“我对中国未来是乐观主义,我认为中国的未来跟世界的未来是一致的。社会的发展是有一个规律的,规律可以暂时离开,不能长期离开,迟早要按照规律前进。现在的规律世界都向民主制度前进,美国这一点做对了,美国能够看到世界前进的趋势,跟着这个趋势推广民主制度,这是美国聪明。民主制度是逐步前进的,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民主大大发展;苏联瓦解以后,民主又大大发展。根据外国人的研究,大概需要30年,30年以后中国可以走上民主道路。方向都是一样的,一定是走向世界共同的民主道路。”(本报记者 李怀宇)

(编辑:张佳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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