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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人”陈忠实专访:感悟人生如“蒸馍”

http://book.sina.com.cn 2006年11月23日 10:55 新华每日电讯
 
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第六、第七届副主席陈忠实
 
当代著名作家、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忠实(资料图片)

  不会客套,他说话几乎不用形容词;偶尔一两句玩笑话,会逗乐在场所有人;别人拿他开玩笑时,他的那张沟壑纵横般的脸上,会现出憨厚的一笑。这就是陈忠实,只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是一个西北汉子;打眼一看,分明是典型的“秦人”造型。   

  作家不应该淡泊名利

  据记载,西安郊区的白鹿塬在周代时就有了。陕西作家陈忠实的长篇小说《白鹿原》给真实的白鹿塬带来最大的好处,就是让“一个古老的,在人们记忆中已经消亡了很多年的名字复活了”。前往白鹿塬旅游的人越来越多了,还有人抢注了白鹿塬商标。

  谈起这本书,身为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作协主席的陈忠实引以为荣的并不是因此而多次获奖,也不是已经超过130万册的总印数,而在于《白鹿原》没有经过“炒作”,就得到了社会各界广泛认可。“这本书,令我感到自信的,心里觉得踏实的,就是整个过程没有经过任何的‘炒作’。”

  陈忠实至今还记得书稿刚完成时,他请朋友帮忙复印的一个细节,“当时,我们灞桥区只有一台复印机。我的小说写出来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一个朋友‘假公济私’,帮忙给我复印。他复印了前半部分,后半部分是雁塔区政府的一个朋友帮忙复印的。为什么要复印,因为过几天编辑就要把书稿取走,可是,万一弄丢了,我就不得活了!”

  作家把握的是“一个时代,人们的精神心理,一种普遍的社会文化心理”。陈忠实认为,作家不应该淡泊名利,而应该通过写作带来的名誉,去创造更大的财富。但这其中有一个前提,就是要以合法的途径“取之有道”,而不应该采取某种不正当的“非文学手段”,不光彩地去争夺“文学的名利”。

  对于作品自身文学力量不足而进行自我炒作,用非文学的手段,达到名利双收,在陈忠实看来,这种做法永远不能获得真正的成就,“时下某些所谓的‘前卫作家’所采取的自露隐私的极端的炒作方式,起初的确达到了一定的目的,但现在给大家留下的,显然是负面的影响更多……”

  随着北京人民艺术剧院的话剧《白鹿原》的推出,这一部十几年前就曾经获得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再一次成为了一个“热门话题”。这出话剧在北京演出时,几乎场场爆满。根据陈忠实的原著改编,由濮存昕、郭达、宋丹丹等演员用陕西方言进行对白,依据原生态的地方戏曲、窑洞、黄土高坡营造出来的,一幅极为生动的陕西农村风俗画卷,都十分强烈地吸引着观众。

  当《白鹿原》回到故乡,西安也出现了一票难求的情况,原本4场的演出,门票早早就售完了,然而,仍有许多西安市民希望能一睹这出话剧,为此,北京人艺特别协调演员以及相关演出单位,为西安观众又加演了一场。

  陈忠实对这部话剧也是情有独钟,他自掏腰包买票请朋友观看《白鹿原》。  

  文学始终在边缘

  《白鹿原》越来越热,但在陈忠实眼中,无论哪个时代,哪个国家,文学都不可能长期成为“中心话题”,而应当处在边缘……鉴于此,陈忠实用最浅显的语言,阐明了这个道理:“上个世纪60年代初,国家处于3年自然灾害时期,老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谁还会有心思去看戏呢?所以,文学不要奢望总是占据一个国家的中心位置。作为作家,应该关注国民经济的发展。此外,做官的可以不喜欢文学,但对文学应当有一定的了解。”

  尽管文学处在边缘,但它讲述的却是心理层面的历史。在陈忠实看来,虽然历史是突变演进的,比如中国历史上,帝制的被打碎,共和的兴起,这种突变都是“历史性的”变化。但王朝的更迭并不一定构成真正意义上的历史,因为历史不仅是人物和事件,更是“一个社会,人的心理秩序的脉搏、脉象和异变”。陈忠实认为:“谁家胜了谁家输了,一个王朝延续多长时间,这是历史学家要还原的东西。作为一个作家,我更关注的是一个历史事件对于人的精神心理层面产生的影响。”

  比如辛亥革命带来了剪辫子,解放女人的小脚,婚姻不能包办等许多变化。作家要研究的是,辫子被剪掉对中国人意味着什么?对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女人的脚放开以后,对女人意味着什么?除了观念的更新,这种变化带给人们的心理上更有一种不平静。

  陈忠实说,一个小说家实际上是从心理层面来书写历史的。作家要把握的是“一个时代,人们的精神心理,一种普遍的社会文化心理”。陈忠实认为:“巴金创作的《家》,其伟大之处就在于此,《家》塑造的三兄弟,就是当时社会道德心理的典型代表,然而,巴金所主张的,就是要打碎原有的道德心理秩序,建立一种新的社会道德规范。通常说一部作品像一部史诗,其关键并不在于书写了某一个重要的历史事件,而主要在于真实地反映了那个时代,人们普遍社会心理发生的深刻变化。”   

  作家不是培养出来的

  完成《白鹿原》之后,陈忠实更多的是写一些自己有兴趣的文章。他说:“后来,对于写长篇小说的欲望和兴趣,不知为何降了下来……”

  前不久,他创办了白鹿书院,用来进行文化交流和学术讨论。陈忠实认为,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冷静地,客观地对待我们民族一脉传承下来的东西的时候了。

  对陈忠实来说,创办书院也是他的一个梦想。我国历代的书院作为传统教育的形式,培养出了很多思想家、政治家和人文专家。陈忠实说:“成立这个书院,一是寻找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契合点;二是搞一些文学活动,比如文学创作的探讨交流与学术研究,包括对‘一个作家’和‘一个文学现象’的讨论座谈,尤其是针对青年作家创作中存在的普遍问题,甚至包括图书出版方面的一些问题。”

  书院成立了,陈忠实却认为,白鹿书院对于正常的教学来说,只是一个补充,绝不是用来培养作家的。在他看来,作家不是培养出来的,白鹿书院只是提供一种服务和环境,促进他们创作上的发展,坦率地说,没有人具备把一个人培养成作家的能力。

  而白鹿书院的常客,就是陕西的青年作家们。目前,陕西省40岁以下的作家,连续出版几本长篇小说的有四五十个人,但几乎没有一个在全国打响的。陈忠实认为,文学创作是“个体劳动”,有传承性却又几乎没有直接的传承性。作家的成长和作品的诞生是一个自然的过程,很难有规律可循。白鹿书院的成立,就是想按照文学规律来促进一部分作家的不断进步,来促进好的文学作品的产生。

  倾听陈忠实讲述,感到他是这样一个人:生活简单,却能处处悟出道理;语言简朴,却总能一语中的。对人生的感悟,他可以用最简单直观的语言来描述:“馍蒸到一半,最害怕啥?最害怕揭锅盖。因为锅盖一揭,气就放了,所以,馍就生了。”(记者聂晓阳、李勇、杨一苗)新华社专稿

(编辑 小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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