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房星球:救救我们的乳房

2017年03月07日14:19   新浪读书   微博

  而乳房是特别脆弱且明显的物体,它们天生就是绝佳的沟通交流者,这让人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它们从成形的最初阶段开始,就对它们周遭的世界极其敏感,既在体内,也在体外对话。由于乳房会贮存脂肪,因此它们也贮存了喜爱脂肪的有毒化学物质,其中有些会在组织里存留多年。乳房同样也含有大量的受体,它们存在细胞壁上,就像饥饿的捕蝇草一样,等着捕捉经过的雌激素分子,这是大自然的第一种荷尔蒙。这是一种古老的习惯。在高等生物开始自行分泌雌激素之前,细胞得由其他地方取得这种荷尔蒙。我们二十一世纪的乳房依然在寻觅它,而且得到的远比需要的更多。植物会制造雌激素化合物,化学公司和药厂也在不经意之间制造了这些化学物质,而这些雌激素变体或仿雌激素会以既微妙又明显的方式,和我们的细胞交互作用,我们的乳房就像一对柔软的海绵那样,吸收了大量的污染物质。

  为了了解我们的乳房为什么这么容易和声名狼藉的分子起作用,我得先了解细胞如何运作、如何回应环境中的变化。于是我在科罗拉多大学担任环境新闻学研究员,后来又担任访问学者,在那期间认真研读了细胞学、遗传学和内分泌学。这份持续不断的探寻,引领我来到尚在摸索的黑暗角落和已经有所了解的光明境地,接触到许多专家,包括表观遗传学和环境内分泌学等新兴的领域,以及进化生物学、细胞生物学和癌症生物学等已经有许多成果的科学研究天地。

  我的发现让人不安,但意义深远,有时也充满趣味,让人兴奋。就拿有关芭比娃娃的讨论来说,腰臀胸部曲线玲珑、身材宛如沙漏的女性,通常分泌较高的雌激素量。听上去似乎不错吧?但这些女性更有可能出轨,罹患乳腺癌的风险也更高。然而有些义愤填膺的研究人员指出,其实身材没那么窈窕的女性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在遭遇困难和压力之时,反而可能是这些拥有所谓“男性荷尔蒙”较高的女人,能够猎得乳齿象回家,给竞争对手当头棒喝。这个结论太性感了。(关于男性也有类似的论点:肌肉较大的男人会吸引较多的伴侣,但却有较弱的免疫系统。美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了解到,原本是进化护身符的母乳,如今却可能使我们衰弱,压抑我们的潜能。母乳中所含的毒素与低智商、弱免疫力、行为障碍、癌症等息息相关。我们所置身的现代世界不仅污染我们的乳汁,也重新塑造我们的子女,造成女孩更早发育。乳房常是性发育的第一个象征,如果女孩的乳房发育得更早,她们日后就会有更高的乳腺癌风险,原因留待后面说明。其实从婴儿期、青春期、孕期、哺乳到停经,现代环境在每个生命阶段的乳房上,都留下了记号。

  随着文明进展,有些妇女雇用奶妈、有些妇女则遁入修道院或尼姑庵、有些妇女控制生育、有些则设法扭转乳房的外观,这些都让乳房远离了它们天然的角色。我的祖母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期做了乳房切除术之后,必须穿戴假乳,其外形和体积就像核子弹头一样。讽刺的是,这些装置乃是由芭比娃娃的创造者露丝·汉德勒(Ruth Handler)大力宣传,后来更由本身就是乳腺癌患者的她亲自设计。当今的义乳和假乳比以往自然得多,几乎人人都想要一副。魔术胸罩(Wonderbra)在美国的业绩每年都超过七千万美元。

  现代世界在许多方面都对女性有好处,但对我们的乳房却未必总是如此。全球的乳腺癌病例增加,部分是由于诊断更准确和人口的逐渐老化,但这些因素并不足以解释此项趋势。最富有的工业化国家拥有举世最高的乳腺癌罹患率,只有约10%的乳腺癌病例有家族病史,大部分罹患此病的女性(以及越来越多的男性),都是家族里患病的第一人,因此一定有其他的因素在作祟,这些因素是和现代生活有关的事物,从我们日常使用的家具、我们生儿育女的选择,一直到我们服用的药丸和所吃的食物。

  除了有家族病史之外,我也和许多妇女一样,有其他许多罹患乳腺癌的风险因子,包括太晚生育、怀孕次数少,以及由此而来的使雌激素有数十年时间不受干扰,在体内自由流动。我还不到20岁就已经服用避孕药。和大部分美国人一样,我体内的维生素D含量略低,这又是另一个肇因于现代生活的风险。把这一切加总起来,我可以算是极其平常的女人,而我的乳房也十分典型。在为写作本书做研究时,我有时会把自己的身体作为现代女性的样本,测试它是否含有公认或疑似会致癌的物质,我也让自己的乳房接受各种扫描、监测和探针取样。我的女儿安娜贝尔也勇于接受一些试验。

  本书基本上是我们身体一个特别部位的环境史,讲述的是我们的乳房怎么由环境所磨练,渐至受环境所危害的故事,部分是生物学,部分是人类学,部分则是医药新闻学。本书面世之日,正是乳房自然史上两个重要里程碑的五十周年纪念,这两个主题在本书中也会再度出现:蕾切尔·卡森(Rachel Carson)出版《寂静的春天》(详叙了工业化学物质如何改变生物系统),以及德州休斯敦一名妇女做了举世第一例硅胶植入手术,但原本她想要的,只不过是耳廓整形。

  为什么我们应该更了解乳房?为什么我们应该在意?有几个理由。第一,身为个人,也基于自身的文化,人们热爱乳房,而且亏欠它们太多;第二,我们想保卫乳房,要做到这点,就必须了解它们如何运作,为何会发生功能障碍;第三,乳房比我们所认知到的更重要。乳房是人们健康变化的先兆。如果不孕的人更多,乳汁污染更严重,少女更早就开始青春期,妇女更晚来到更年期,那我们还能发挥作为一个物种的潜能吗?如今的乳房是否是人类衰落的先声?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能否让它们恢复以往的光辉,同时又不牺牲现代的自我?乳房承受着我们掌管这个星球时所犯错误的后果,我们应当读懂它们的警示。

  如果身为人类便意味着拥有乳房,那么拯救它们就是拯救我们自己。

  (选自《乳房:一段自然与非自然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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