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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绍俊:文学的清教徒

http://book.sina.com.cn 2006年08月03日 19:40 新浪读书
 

  文/贺绍俊

    我去过两次宁夏,每次都得到深深的感动,到了宁夏在那里体会到文学的价值与文学的意义。宁夏的作者可以说是文学的清教徒,这种感动一直在我心中。郭文斌的小说以前读得比较零碎,没有形成整体的印象。这次集中读到他的集子《大年》,发现郭文斌基本上形成了自己的风格,有很多东西是具有独特性的。

    我读郭文斌的小说想起了去宁夏时的那种感动。再一次让我想起什么是真正的文学。当然我们可以说文学是反映现实的,但我觉得文学的本意并不是要反映现实。文学是人生命精神化的一种外化的东西。郭文斌是一个悟透了生活的人。刚才雷达专门提到《大年》为何会有争鸣。大年在有人看来可能过于乡村化,好像沉迷为于乡村经验。我觉得这涉及到一个我们如何理解文学的问题。这一次在第三届鲁迅文学奖颁奖典礼活动上还专门召开了一个都市文学的会议,我也参加了会议。在会上我听到大家的发言我就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讨论都市文学的时候当然对应的是乡村文学,可能隐隐的有一种思维逻辑,就觉得好像是这个时代在进步,文学也应该跟着时代同步地进步。比如说我们现在是都市化了、现代化了,那么文学也应该都市化、现代化。

    那么我觉得可能文学它不应该是进化论的奴仆,它不是用进化论能够解释清楚的。文学有些东西它是穿越时空,它是永恒的。比如说我们谈都市文学时,绝对不是说乡村精神就是一个被淘汰的东西。我在读郭文斌的小说的时候,更加感觉到我的这种理解,就是说有些对文学来说它应该是超越世俗的经验的,应该有一种对生命的理解,对哲理的理解。我感觉到郭文斌的小说里边这点是非常突出的。既算是他写乡村,他也不是仅仅停留在这种乡村经验。对于小说来说经验非常重要,但是肯定不止于经验。比如说我们谈通俗文学,有人说都市文学都市的经验我们消化得不够。但我觉得不仅仅是经验的问题。比如刚才大家提到《剪刀》我也觉得这部作品很好,那么你说《剪刀》是写苦难吗?它是在宣扬苦难吗?或者他是在将苦难审美化吗?我觉得这样的解释都不准确。

    肯定有一些小说是用这样的路子去写的,但是我感到《剪刀》用这样的解释是绝对没有真正进入到小说给我们提供的那样一种境界。那么我感觉他更多的可能是郭文斌对生命的理解、对生命的领悟,一种生命的意义和生命的伟大,都在这部小说中间体现出来了。里面的那个女人,最后那个细节,它是虚着写的,他的用意也在这,只是给人感觉一种很强大的震撼力,这时候死就不仅仅是一种悲壮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了。同样这个“死”在郭文斌的小说里面经常会作为一个很重要的主题,包括《开花的牙》,他也是作家对生和死的理解,这个时候我觉得他这个小说虽然非常生活化,好像是写这种乡村的民俗的一些很细节化的东西,但是我读时我的感觉到里面包含了一种超越世俗化的精神性的东西、哲理性的东西。

    “死”它完全超脱世俗层面的意义,里面的爷爷的死。这种死和生它是转换的,它并不是说死就是一种非常悲伤的,但是他又不是说它好像有意掩盖一种什么苦难的东西,所以生和死在这都成为我们生命中间的一个部分了。所以我感觉郭文斌他的意义就在于他自己是能够超越世俗层面的东西。所以,我读郭文斌的小说,我有一个想法,我觉得郭文斌他是与欲望无关的,当然我说他与欲望无关,不是说他不去写欲望,而是在于作家他内心有没有欲望。

    虽然有些小说家他不写欲望,虽然他好象是在表示一种很高尚、很崇高的东西,但是你在读时你会感觉到那个作家骨子里的欲望是在发酵,发臭,从字里行间你可以闻到这种味道。所以我就想到一个小故事,这个小故事正好是郭文斌在他的序言中提到的,苏东坡与佛印和尚他们都在打坐,打坐完后,苏东坡问佛印说你现在看我是什么状态,佛印说我看你就像一尊佛,佛印问东坡你看我呢,苏东坡说我看你就像一堆大粪。苏东坡很得意,觉得自己赢了,他回去跟妹妹苏小妹一说,妹妹说你输了,佛印看你是一尊佛,那是因为他心中有佛,他看一切都是佛,那么你看他是一堆大粪,说明你是什么人,不用说了。

    所以我觉得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我们心中有什么他就会在我们的作品中表现出什么东西来。所以我感觉郭文斌肯定对于这一点也是领悟得非常深刻的,包括他的小说《睡在我们怀里的茶》中也有这样的细节。徐小帆的妹妹要去找大海,徐小帆对妹妹说只要你心中有大海,你在到处都可以看到大海,我觉得这就是郭文斌的一种境界。包括他很多是写乡村生活的,他也有很多作品是写城市生活的,实际上他写城市生活的也是渗透了他对生命、对世界的一种领悟和理解。尤其是写城市生活更能看出他超越欲望层面和世俗层面,这是他一个很大的特点。

    《瑜珈》我很喜欢,包括它的结尾。问题在于我们如何理解,这个小说并不是重点写那个警察,重点是写警察的妻子陈百合和谢子长,他们进入一种那样超脱、那样静默的境界的时候,你就可以说他会是幸福的。在这样一个充满欲望的世俗生活中间,你能够进入那样一个静默的境界是很不容易的。所以他们也能够和这样的欲望的东西错肩而过,他的结尾有这样一层意思在里面。他们也在茶馆里聊天,恰恰是在他们走以后才发生那样一种打斗,他们并不是有意的,他们就是能够错肩而过,和这一切东西。

    包括《睡在我们怀里的茶》你能说他是写婚姻爱情关系的吗?或者是写第三者?好像他都不是在具体的写这样的问题的,他已超越这种问题了超越我们这种具体的伦理问题了。我感觉郭文斌的这种境界是非常非常可贵的。所以这就涉及到我们写都市生活实际上我们不可能回避乡村精神的。乡村精神绝对不是一种被淘汰的东西,他应该是我们这样一种文明,我们积累一种永恒性的东西。问题在于我们如何将乡村精神溶入到我们都市生活中间。

    溶入到我们都市生活的经验中间,有一些可能会完全从世俗层面去溶入,我们会感觉到这样一种不和谐和冲突。在这个时候郭文斌的小说提供的这样一种纯净的境界,是一种最直接的触及到文学核心的问题、文学本质的问题,从这个角度来说他的小说是很可贵的、很珍贵的。虽然在整个我们的小说,可以说从上世纪九十年代整个有一种越来越形而下,越来越物质化、物质主义化、越来越欲望化这样一个背景下,我们今天来讨论郭文斌的的小说是非常有意义的。郭文斌很多小说我都非常喜欢,就不具体解释了。

  (编辑 迦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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